更新日期： 2021 年 12 月 23 日
出道以來一直保持活躍的伍佰，近兩年卻接連碰上各種因素，不得不被迫緩下來。2020 年「今夜伍佰 9」曾因為伍佰在滑冰時不慎受傷經歷延期；今年原訂在台北、高雄相繼登場的「Rock Star 巡迴演唱會」也因為疫情又要順延一年。
「只能說很可惜，但全世界都一樣，就是碰到了。我如果是買票的人，我就把票收起來，等到有一天可以看的時候就去看，就是輪到你打就去打（笑），不要一直想，一直想也沒用，它也不會比較快來。記得票收在哪裡，不要不見，到時候就去看，也只能這樣子啊。」
不過，遇上這些事，伍佰的感受絕對不止於可惜，因為對生性自由的他來說，被限制行動可不是好玩的事。
身體不自由，心卻自由了
他回憶，2020 年 8 月受傷那段期間，情緒起伏很大，一下子放煙火，一下子下大雨。一隻腳不能用，拄著拐杖的手負擔太大，紅腫黑青，最後還因為太辛苦了開始生悶氣，最終是透過閱讀才平靜下來。而今年年中，疫情再度發作，行動自由又被剝奪的伍佰簡直快發瘋，「台北一天 500 多（確診）的時候嚇死人了，大家心裡都是一片烏雲。那時在家都沒出門，一個禮拜我就受不了了，所以我不可能去隔離，我會逃走，會把窗戶砸了，我做不到。」他再次投入書本中，希望找到一點救贖。
除了看書，他還發現得把新聞關了，「我是把電視（新聞）關掉才解脫的，就是不要看，反正到時候應該怎麼樣就怎麼樣。但體育賽事，奧運、美網、溫網、澳網我就每個都看。」沒想到，過了一段時間，他卻開始從這種不自由的狀態中，找到全然自由的可能。
「我覺得我可能因為跑到外面來，所以我的世界更大。」他所謂的外面，是原先只是個鄉下小孩的他，成名後踏入的圈子，電台電視、唱片公司、金曲獎⋯⋯等等「音樂圈」的氣氛與規則，他本來都是不喜歡的，「因為疫情剛好全部關掉，關得很徹底，我就自由了。」肉體被限制，心靈卻體驗了久違的自由。
「自由超爽的，你不用為了討好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情，只要探索你可以做什麼，然後把你心裡想的做出來。」他因此真的寫了很多歌，「我寫了一票歌，我都嚇一跳。每一首歌的 demo，間奏、尾奏，每個 crash、high hat 、 bass、keyboard 都把它彈進去，我一個人弄，我都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厲害（笑）。」腳傷、防疫不出門，卻造成創作能量爆棚的意外結果，讓他回頭反思自己，「我不是用聽很多音樂去學新的東西，我聽的、看的，都跟我做的音樂是完全不相關的。那我怎麼還會做出這麼多我自己很爽的歌呢？」他找到的解答是，因為重新探索了自己。
把外面的世界關掉：我是誰？我在哪裡？
伍佰從開始現場演唱以來，深知舞台表演的高度耗能，一直維持著運動習慣。除了健身，他也游泳、滑雪等等，但疫情期間這些通通不能做了，「連游泳池都關了，好氣，所以我就去走路，The only thing I can do is walk，我就在我的社區走。」他的走路，不只是走路，而是走的過程中專注於自己的身體、肌肉，同時也任憑各種想法在腦中生成，「我就是走走走，原來這叫走路。」
透過走，他以有點玄的方式重新認識自己，「我會想要用哪個肌肉走路、上下樓梯，等於重新認識自己的身體，那潛移默化之中，也重新認識自己是誰。很多時候你不是為了要做什麼就可以變成什麼，是你在做的同時，空的、形而上的那個東西就會一起昇華了，這講不出來。」把所有的外界雜訊關掉，伍佰是誰？現在在哪裡、又要去哪裡？這些事情反倒清晰了。
包括後來他發現他很在意自己是東方人，「因為我們在做音樂，也會聽西方的音樂，再從那邊去轉。像一開始我都彈 blues，後來發現我不是黑人，我就把它關掉了。我還是會彈 blues，但不是黑人的 blues，我後來也把線上流行歌，什麼 Billboard、葛萊美全部關掉，就去想說我是誰，我們要做起來像東方人、台灣人的歌嘛。」這算是透過走路思考嗎？他說，也不是，就是走路，然後這些東西慢慢就會出來。
距離是很奇妙的事情
這些日子以來，疫情除了限制我們的行動，也增加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。而一直以來與任何圈子、環境都有些扞格的伍佰，對這種人際疏離的情況並不特別困擾，他習慣站在岸的另一邊，遠遠欣賞事物因距離呈現的全貌。
「這段時間，我其實也沒跟什麼人碰面，（關於距離）這件事情我有想了一下。」接下來，他慢慢地描繪了一個畫面：
你看到一個房子，它的門栓是生鏽的，那些生鏽很難看，但是當你退後一點，看到它的屋簷也是舊舊的，然後你發現窗戶有一個破洞，再後退一點旁邊一棵樹，那樹是歪的、枯的，再後退一點，旁邊還有一個湖，湖旁邊有一些沒有修剪的雜草，然後，有兩隻黑色的鵝在游；再後退一點，看到天空。
「其實如果你很近的時候，你看到那些東西都會很氣，都沒有弄好，但是越退越退，就會看到整個 picture。所以我常常對於事情，覺得退後一點，會看到事情的真相是什麼，當你看到事情的真相，就不會為了一個小事情很氣。」他說，他玩的音樂也是這樣子。如果靠得太近，會發現這個音不準、那個音不準；但是整個退後一點，全部就對了，因為整體的音樂是這麼的有生命力。
也許就是因為保持距離，伍佰一直以來能像汪洋中的一座小島，保持天然的獨特性，又不至於斷了與外界的聯繫。你若想拜訪，不能直接撲上去，但可以搭船慢慢靠近。
「距離是一個非常奇妙的事情。比方說我在路上開車，一定會跟前車拉一個到半個之間的距離，不論怎樣都會；當我在路上碰到人，他知道我是伍佰，就會有很多期待，但這個期待有時候會干擾我，所以要把那個距離打破。」他說，距離是他的武器，either 拉長 either 打破，說完他又回馬槍一個玩笑，「也可以保持社交距離就好（笑）。」
採訪編輯：陳芷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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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伍佰‧滑雪場》的作品來自伍佰於 2008 年至 2020 年期間於滑雪時拍攝的照片。伍佰老師也從數萬張的影像中，逐一挑選與親自排列，展開一則神祕但直視人心、冷冽卻燃燒熱情的故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