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新日期: 2023 年 2 月 20 日
在進入數碼年代後,「寫字」淪為一種漸漸遺失的美好。也許是物極必反,這幾年練字突然變成一門附庸風雅的顯學,而硬筆書法達人葉曄就是這麼一位時勢造就的人物:他不但吸引到十三萬粉絲在臉書上熱烈關注,還出版了自己專屬的字型——「葉書」。
今天,小編們浩浩蕩蕩地來到葉曄位於中和、洋溢著書卷氣息的舊宅,邀請他與設計誌的讀者們分享從寫字這門學問中,他領悟出的人生況味。
取了「葉曄」這個筆名,背後有什麼象徵的意義呢?
曄,就是光明。
在出書的時候,有了取筆名的需要,當時有「疊字比較好記」的想法。在中文系背景的友人建議下,採用了「曄」字,它的意義是光明,與我想帶給別人正面力量這件事不謀而合。而我的粉絲專頁在今年二月二十二日開張,剛好給人 Yeah Yeah Yeah (與葉曄諧音)的聯想,也很符合我希望大家開心練字的初衷。
「接受自己的缺點,就沒有人能拿它傷害你。」你曾經拿電影《歌喉讚》的台詞來描述練字初期的心情,可以分享一下當時的故事嗎?
我頭髮天生自然捲,很難整理。每次看到班上別的男生輕輕鬆鬆就可以很有型,總是十分羨慕。
國中時期的我,特別容易為了別人的意見患得患失。某天一位同學在課堂上說我的字是全班最醜的,當下真的很受傷。不過我相信,接納了自己的缺點並做出正面回應,問題自會得到解決。就像是我的自然捲:在意識到自己的頭髮永遠不能像別人那樣柔順、飄逸之後,我決定從此把頭髮剪短,不再盲從潮流。
同學一句無心的話,點醒了我;也意外地讓我這一生與「練字」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十多年的練功生涯中,你認為自己在寫字上經歷過哪幾個不同階段?在不同時期,分別受到哪些人的影響最深?
► 第一階段:受到同學的言語刺激後,萌生了練字的念頭。爸爸拿出了一本全手寫、超過六十年書齡的習字參考給我;我同時還鎖定了班上一位字寫得美的葉同學,反覆臨摹他的字,直到很像很像為止。
爸爸給的古早味習字帖,至今仍珍藏著。
► 第二階段:高二、高三時,我對毛筆字萌生興趣。受到畫室老師(因為長大後想當美術老師,所以當時有在學畫畫)推薦,我開始練唐代書法家褚遂良的楷書字體;另一方面,也很欣賞王羲之《蘭亭序》的行書體美感。這段期間我不斷從毛筆字中汲取養分,並把其中的趣味與技巧轉移到硬筆字中。
從學生時代的作業簿窺見我字跡的演進。(左:題目我用的是仿同學體,答案則是用行書體。右:早期字跡。)
► 第三階段:大學時參加了書法社,有更多機會與同好切磋、討論。眼界雖然廣了,寫字功力卻進入撞牆期,停滯不前。直到爸爸把祖傳的鋼筆送給我,工具上的突破帶領我進入下一階段。不同於原子筆、鋼珠筆或鉛筆,鋼筆在書寫上給予我耳目一新的感受。
► 第四階段:積極參加比賽。比賽幫助我突破盲點、保持客觀。結果若不如意,我會重新檢視自己,並觀察名次比較前面的人好在哪裡,幫助自己進步。這段時期,(在書法上)每當臨摹一種新的帖,我都會把它硬筆化;融合了各家的美學後,我的硬筆字風格自然地褪變為一個新的樣貌。有人好奇我的字到底屬於哪一家的風格,其實沒那麼容易回答。
寫字的樂趣來自哪些地方?
不論美或醜,我認為寫字的樂趣在於透過書寫表達自己。
我的第二支鋼筆是朋友送的生日禮物(第一支到第二支中間相隔了五年以上),記得當時覺得筆尖有點太粗、想要更換,才首次走進鋼筆店;像是劉姥姥走進大觀園一樣,我就這麼一腳踏入了鋼筆醉人的世界。
雖然沒有刻意蒐集,但是書寫時若能搭配不同顏色的墨水,也會帶來好心情。
這一、兩年內興起了鋼筆人的「筆聚」,我也很喜歡參加。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工具,寫寫你沒用過的筆。與人交流,也是一種寫字帶來的樂趣。
我發現自己每天在網路上的發表,可以帶給別人正面的影響。越來越多粉絲開始回饋,也許恰好是那天的心情吧,在讀我的字時感覺彷彿在與他對話、帶給他許多啟發。我有種無意間在日行一善的成就感,證明我在做的事情不只是自嗨,或是抄抄寫寫罷了。
♥ 葉曄私心最愛
除了寫字,觀賞筆也是一種享受。
你會怎麼形容自創字體「葉書」的風格?
葉書融合了所有我對行書體的認知。
許多號稱鋼筆字的字體對我來說還是很電腦,一撇一捺之間仍然很機械、很制式。缺乏手寫的律動與溫度。而「葉書」在這方面下足了功夫。我花了十個月的時間手寫下萬字,並且嚴格把關。
葉書在點劃之間的呼應是靈活的,骨架、結構也能展現出行書的活潑。楷書講究的是平穩與端正,而有時我會把字刻意地寫得比較不那麼正,去捕捉行書的率性和精神。
當第 27 屆金曲獎影片在尋找一種富有在地性與人文氣息的字體時,他們挑選了葉書。我翻看幾年前寫下的日記,感覺像是預言:曾經寫下過「希望我的字型大賣、隨處可見」,在金曲獎的效應後讀到過往對自己的期許,真有種美夢成真的感覺。
美字靜心:從寫字、練字之中,你悟出了哪些道理?
大學時書法老師曾說寫書法像打坐一樣,可以放下一天的煩躁、靜下心來觀察自己。練字初期,我卻無法做到心無雜念,經常不自覺地回想白天發生的事。隨著練字時間越久,我越懂得去觀察自己有沒有專心,思緒也越來越單純。全神貫注在筆尖上,便能找到一個和諧狀態;放下心裡的負擔,感受那份輕鬆。這是一種淨化自己的過程,能慢慢釋放掉人生的雜質。
♥ 葉曄私心最愛
我住的地方很靠近海,走路就到得了的距離。空氣中都有股鹽的味道。
練字之外,平常生活中還有哪些嗜好?
騎腳踏車。
也許騎車對大部份的人而言只是通勤,我卻覺得是種享受。不像機車那麼匆促,可以更悠閒地品味生活,看街景時感受也比較細膩。搬到金門之後,我常花上半天時間騎腳踏車環島,享受「慢活」之樂。這種對速度的領悟,也經常反映在我的字裡。
教我篆刻的老師在精神方面影響我很深,他曾把刻印章當作寫日記,每天用幾個字來捕捉今天發生的故事或心情。創作結合生活,讓篆刻不再只是貴族性的簽名。鑿印章的線條、質地與佈局帶給我許多靈感;把寫字貫徹到底的時候,我也追求與生活的結合。
♥ 葉曄私心最愛
有質感的好紙總讓人沉醉於書寫。
聽說你正在籌備出版新書,請與我們稍微分享一下新作品是在討論哪些主題吧!跟前作最大的差別是什麼?
Source:葉曄
實用性。
美美的字不是只能裱起來、掛在牆上。寫字應該與生活結合,實踐在日常的筆記、作業中。如何兼顧快速與美感?如何設計率性又獨特的簽名?這本新書著墨在平日書寫的參考,相信大家會感到耳目一新。
你心目中的「美好生活」是什麼樣子的?生活中需要有什麼才稱得上美好呢?
家人平安健康。
大學時的書法同好罹患了癌症,正在接受化療。她曾說生病教會她的事,就是「吃飯的時候,好好吃飯;休息的時候,好好休息。」聽她這番話,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簡簡單單的平安,就是最大的幸福啊。
過去這一年對我來說像是個奇幻旅程,在很短的時間內粉絲人數衝破十幾萬,還接受了許多媒體的採訪,這些都是始料未及的。很多人羨慕我,但重點其實是「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?」,然後每天問自己,是不是在朝著那個方向前進?
最後,小編邀請葉曄送給 Pinkoi 讀者的幾個字,請笑納:
☛ Facebook 粉絲團:葉曄×夜夜寫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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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:Nicholas
攝影:Kat